第二季:马来半岛 • 逃出
最后更新: 2025年5月2日 下午5:00
总字数: 5381
第十四章:逃出
前情提要:
树梢上,红瞳女子轻笑:“黄鞍啊黄鞍,且看你今夜……如何逃出这洞天。”
正文开始:
洞穴之内,湿气如雾气般缭绕,石壁上垂挂着青苔和水珠,滴答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。湖面泛着幽幽蓝光,似是夜明珠埋在水底,将整片洞湖映得神秘而诡谲。
黄鞍被老头子单手拎起,像拎小鸡崽般,直接扔入湖中央的水潭。湖水冰冷刺骨,似有无数细小水丝缠绕住他的脚踝、手腕。
“你也是陪他好好修炼,少说话,多感受这里的灵气。感受水的流动。”老头笑了笑便把关上石门。
“待会儿,你就给老子好好在这儿睡觉。”老人大笑一声便把黄鞍踢入进去湖中间的石头上,洞口石门随即轰然合拢,一阵微颤后,再无缝隙。
水中微微泛起气泡,黄鞍探出脑袋,咳了几声,瞪着洞顶的钟乳石喃喃道:“待会儿,没有下来了对吗?”黄鞍冷冷一笑。
黄鞍鼻尖却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酸味,混杂着霉烂与腥臊。他抬头,只见头顶半空中密密麻麻倒挂着成百上千只蝙蝠,猩红的双眼在黑暗中点点而亮。
“看来这些书都没白读了。”他低声说道,正欲移步,却一脚踏进松软的泥堆。
泥土黏腻,他低头一瞧,才发现那哪里是泥,分明是一堆堆蝙蝠粪便——厚达尺余,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臭。若不是多年在林野讨生活,他恐怕早已呕吐不止。
“……这玩意……”
黄鞍蹲下身,随手抹起一把,手感发烫,里头还夹杂着些许发白结晶状的杂质,靠近火把残留的余烬微光一看,竟有淡淡荧光反射。
他脑中灵光一闪,想起幼时和医生采药之事,曾听医生说过:“蝙蝠洞内之积粪,乃阴山磷砂,可制肥、炼药、配火器。”
“很好有需要的东西了”他连忙捡了块枯枝,拨开湿腻的表层,露出底下发干的灰白色块状结晶。粗略一看,这些正是天然磷酸盐,颜色泛白微带青光,触手冰凉。
黄鞍顺手撕了件破衣,裹了几块结晶塞在怀里,又在一旁拾起些干燥粪块,堆在石角,取碎石敲打出火星烘烤。没多久,水汽蒸发,结晶干燥成块,筛选出最纯净的一部分。
“这些,若混硝石、还有刚捡来的木炭,便是火药主料。若入油灯,便是磷光之剂。”
黄鞍眼神亮了,随手捏下一撮,洒在火堆残焰上,顿时“哧”的一声,火光中浮现出淡淡蓝白色磷火,仿若鬼灯摇曳。
“没时间了。”
他藏好剩余磷砂,取来一截枯藤缠在木棍上,蘸些Guano灰渣点火,制成简易火把,火焰泛着诡异绿光,映着洞壁瘆人极了。
“接下来就是要看湖底到底有多深了。”黄鞍扛着火把,湖面映出他晃动的倒影,火光在青黑的水面上抖成碎金。他转身,从石堆边扯起一段粗麻绳,手指在麻绳上来回一绕,将绳尾死死绑在身后挑选好的那块足有一个手掌大的石头上。
“噗通”一声那个石头掉入在湖里,在石头达到湖面最深处时,黄鞍咬破手指用血在麻绳上画上标记。
黄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心中暗叹:“依我测量,从手肘到中指确实超过30厘米,大约三十五厘米左右。”
他把这段距离作为基本刻度,重新审视绑在麻绳上的鲜红血迹。黄鞍缓缓地说道:“既然以手肘到中指的这段距离作为一单位,那么这根麻绳上每隔35厘米便算作一个‘单位’。刚才我观察到石块落入水中,离水面处的标记距离共有三个单位,即大约105厘米。再考虑到水中绳索可能受压力而略有伸展,初步估计这洞穴湖底的深度大约在1.5米至2米之间。”
他伸出指尖轻轻拨动那根绑有血迹的麻绳,火把的光影在湿漉漉的石壁上舞动,映出一片斑驳的数字。
他伸出指尖轻轻拨动那根绑有血迹的麻绳,火把的光影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摇曳,映出一片斑驳错落的数字。湖水泛着黑蓝色波纹,倒映着洞顶嶙峋怪石。
“黄鞍你在干啥啊?“比利眯着眼看着前面正在不断做事的黄鞍。
黄鞍蹲下身子,指尖划过洞壁残留的水痕,低声自语:“水压要算……嗯,现在洞内水面和洞顶距离大约五米,水深我刚才用麻绳测了,大概1.5至2米,若以淡水密度1000kg/m³计算,水压P = ρgh。”
他心算着:
• ρ(水密度)= 1000kg/m³
• g = 9.8m/s²
• h = 2m(最大水深)
P ≈ 1000 × 9.8 × 2 = 19600帕,即约0.193个大气压,黄鞍暗忖:“水压不算大,对普通人潜下去无碍,但若藏有暗流或涌泉就另当别论。”
他望向指南针,火光映照下那枚泛黄铜锈的针头缓缓指向西南:“我们现在在西南,若我没记错,这洞穴尽头通往西南方的沙滩,再往西北才是瀑布所在的上游。”
潮汐——黄鞍再度低语:“现在是退潮时,按惯例海水不至于灌入洞中,水量会较少,等涨潮时水位会上升一米半。”
他从腰间掏出一截兽皮,指头沾血在上面画出简易测量图:
从当前洞口至沙滩出口约150米,
洞内水道蜿蜒,分两段水域,第一段30米,
第二段20米,剩余为干涸石道
“赌一赌,如果这个瓶子的密封性够好就行。”黄鞍咧嘴一笑,从腰后布袋里抽出那只微笑三角形的烧杯,泛着昏暗铜光,瓶口以兽皮油蜡严密封死,只余一丝气泡在瓶壁缓缓游走。他用指腹轻敲烧杯,发出脆亮的回音。
比利仰头望着他,犬牙在火光下泛着寒意,鼻息微促,似乎听懂了他的决心。
“比利,短期见不到我,别怪我。这个洞的底下有个东西,我非要弄清不可。”
说罢,他深吸一口气,关节发出“咔哒、咔哒”的清脆响声,双臂、腰胯、膝盖逐一热身开。
洞内的火把微微跳动,洞顶蝙蝠扑棱而起,一时间,密密麻麻的翅膀搅动了原本凝滞的空气,带起一股腥湿潮气。
“咻!” 黄鞍最后深吸一口,像个赌徒那样嘴角轻挑,一头扎进湖水。
“噗通!”
水花四溅,火光映照下,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,像无数幽灵般在石壁上映出破碎身影。
三角形烧杯被他紧紧扣在胸前,兽皮塞稳瓶口,任湖水激荡,仍未漏出分毫。
洞穴深处水温渐冷,暗流如绸缎般拂过身侧,湖底漆黑如墨,唯有火把残余的火光尚在水面闪烁。
黄鞍一边潜游,一边在脑海里默记洞内方位:“东南十米,转向,石壁裂痕,西南八米,再转……沙滩应在三十米之外。”
他的指腹在麻绳标记处一寸寸摸索,随着水压加深,耳膜微微刺痛。他咬牙撑住,胸前那枚三角烧杯在水下映出诡异的微光,仿佛是某种异质的眼睛。
夜风像是带着旧山神的喘息,穿过密林,撩拨枝头。远处,赤瞳女子独坐崖边,乌发被风扯得凌乱,映着天幕那轮正要撞进山峦的苍白月亮。
她捻着一片半枯的山樱花瓣,手指指甲轻轻挑过边缘,笑意带着点讥讽:“窝谦……你的徒弟,到底在哪?还困在那洞里爬不出来?”
湖底,黄鞍几乎被暗流裹挟着撞向岩壁,胸腔里的氧气仿佛被针扎似的刺痛。离水面还有三尺,但水压像巨兽的爪子,死死按着他往下。
“操!水位怎么突然猛了这么多!”他心里狂骂,嘴角涌出气泡,在水下四散而开,手上的唯一光源已熄灭,四周像一口吞人的黑井,只有头顶不多能够呼吸的空间。
“她来,还是不来?”山崖上,女子把手中花瓣随手一抛,樱瓣在风中打着旋,像一片寂寞的血迹,坠进湖心漩涡。
“妈的!是哪块烂石头刮了我背!”剧痛如刀割,盐水灌入撕裂的伤口,痛得他头皮发麻,眼角淌出一道浑浊血丝。
“要不是看在窝谦的份上,我他娘的早睡了。”女子赌气哼了一声,指甲掐进掌心,赤红眼眸里,湖面水纹倒映得格外狂乱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就差一点点了。”黄鞍脸色青紫,嘴唇发白,耳膜轰鸣,指尖摸索着缠在手腕的麻绳,那点血迹早在水里稀释殆尽,但他仍下意识拉扯着。
“灵力……灵力……到底是什么东西?
头皮发胀,思绪混乱,他猛地回想起一段幻影。黑漆漆的密林中,窝谦负手而立,夜风吹拂他发尾,而前方的他没拿斧头或任何尖锐的利器。
“教父,你这是什么啊!”窝谦没有回头,手缩成手刀一挥,空气像布匹般撕裂,前方三棵参天古树应声倒地,树叶卷起一地尘沙。
“灵力。”窝谦语气淡得像水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。
“灵力?那是啥?”幼小的黄鞍问道。
“天地初开前,唯一的能量。万物未生,星辰未现,宇宙大爆炸之前,一切皆由它而生。它是能掌控天地四象、操控万物本源的存在。”
“我能用吗?”
窝谦淡淡一笑,目光冰冷如刀:“只能在某个环境下才能有的天选之人,或者在生死交汇、极限绝境那一瞬,命运会给你留一道缝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能够拥有这股力量?”
“天选之人是因为神选中了你,而灵力选我是因为我就算没有灵力,神也会忌惮我。”
就在这时,胸前的麻布袋猛然震动,一缕苍黄色光芒透出,包裹着那枚古旧黄色吊坠。吊坠微微跳动,像是心脏般与他的心跳同频。
水流猛地逆转,像被某种无形力量唤醒,四周的磷光苔藓泛起幽绿色微光,整片湖底在黑暗中竟像星辰浮现。
“难道……这就是特许情况?”
就在意识即将塌陷之际,黄鞍猛地一蹬湖底,湖面“哗啦”一声炸开,他像条濒死的狼狈水兽破水而出,脸上血水交融,胸膛剧烈起伏。
夜空漫天星辰,像无数双古老的眼睛,冷冷俯视着泥水里挣扎的小人物。林间蝉鸣此起彼伏,夹杂着不知名野兽拖长尾音的咆哮,夜风像刀,划过破碎树叶,撕扯着黄鞍半干半湿的衣襟。
他喘着粗气,双手撑膝,仰头望着夜幕,满脸是血污和泥浆:“我还活着……但根据月亮的位置,时间已经不够了。”
月亮已挂过中天,距离他约定的时辰只剩不到一个刻钟。黄鞍甩了甩头,额前血水淌入双眼,视线像被厚重的红纱罩着,模糊一片。他咬破下唇,猛地撕下一块早已破碎的衣袖,胡乱擦拭着眼睛。
“不能死在这里,就离线索这么靠近而已。”
身上的伤口被林中枝桠和尖石不断撕扯,腿上多处皮肉翻卷,鲜血和泥水混杂成污黑的泥浆,但他依然咬牙在林中穿梭,不断张望,寻找着记忆中通往海边的那块孤石或半塌藤桥的地标。
他赌命的一场。
“二十五……二十四……二十三……”
山崖上,那赤瞳女子阖上双眸,嘴里低声倒数,声音冷淡,像是生怕打破了这夜的静寂,又像是对命运最后的宽容。
“二十二……二十一……”
“死腿快点,来不及了!”黄鞍不顾一切猛蹿向前,头顶枝叶低垂,划破耳侧皮肤,他却像没感觉般继续狂奔,心脏在胸腔里像擂鼓般撞击,汗水、血水、泥水混成一团。
他知道,如果再不出现,对方真的会走。而那意味着,关于窝谦的那一丁点线索就会消失了。
“二十……”
黄鞍眼睛骤然一亮,干裂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:“海声……我听到海的声音了!”
他强撑着快要断裂的双腿,血水顺着小腿一路滴落,身上的伤口早已麻木。他死死拽住胸口那块吊坠,感觉到它在掌心剧烈跳动,像活物一般,似乎在给他最后的方向。
“不能停……我不能在这儿死掉……”
黄鞍咬紧牙关,拿起匕首,狠狠在掌心划开一道深口,鲜血瞬间涌出。他咬破舌尖,血腥味涌入口腔,那股痛楚让昏沉的意识猛然清醒几分。
“……五……四……”
女子倒数的声音,像从天边缓缓飘来,每一个数字都像死神手中的倒数判决。
黄鞍低吼一声,脚下猛然发力,像一只濒死的野兽,冲破最后的树丛,扑向前方。
然后,他停住了。
面前,是一片宛如梦境般的沙滩。
月光洒落在细腻的沙粒上,像给这片滩涂披上一层银纱。海浪轻轻涌来,卷起一层淡蓝色荧光——蓝眼泪在夜里悄然流淌,随着浪花一波波涌上沙滩,又散作漫天微光。
四周,静得出奇,唯有潮声与风声交织,仿佛整片天地只剩这片海湾。
而就在不远处,一名女子用双手闭着双眼。静静坐在一块被潮水打湿的磐石上。长发随夜风拂动,月光勾勒出她如玉般的轮廓,仿佛是从天上降临的仙子,又像是一场濒死幻觉中的残像。
她的赤瞳已阖,长睫微颤,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,脚边那潮水涌上,蓝色荧光在她周围泛起,映衬出一种不属于人世的静谧。
黄鞍看着那一幕,哪怕浑身是血,气息奄奄,眼神却像被死死攥住,无法移开。他叹了口气,呼吸也变得平缓,踏步过的沙地都有他的血迹。但他还是默默的往她的方向移动。
“这就是她吗……”
黄鞍的脚步逐渐迟缓,血水混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,他能清楚感觉到生命像一条快断掉的丝线,意识在一点点剥离。胸口那块吊坠依旧微微震动,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。
“3……”
女子依旧默默倒数,声音低得像是海风掠过潮湿沙滩。
“2……”
“1……”
“0.5……”
“0。”
夜色像死水一样凝固。
女子的睫毛微微颤动,终究还是没听见那声喊她名字的呼唤。
她收回视线,嘴角浮现一丝冷笑,却藏着几分压抑的酸涩。
“窝谦……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吗?”
她喃喃,声音带着怒意和失望。
“把老娘的约定当耳旁风……也罢!”
她站起身,正欲转身离开,一股突如其来的凌厉杀气在夜色中如利刃破风般袭来,让她神色骤变。
“嗯?!”
女子陡然止步,眉头狠狠皱起。
“难道是……那些爬行人?”
她猛然抬头,目光扫向四周。海风夹杂着腥咸与腐朽的气味,沙滩上的蓝眼泪忽然涌动得异常急促,像是某种不安的征兆。
就在此刻。
“沙——啦!”
十几只全身布满黑色黏液的人影,宛如野兽般从黑暗的丛林中悄然跃出,扑向黄鞍。他们的皮肤像焦油一样皱裂,面孔扭曲而模糊,眼眶内空洞一片,嘴里不成人声地低吼。
那声音,像是无数虫蚁在腐肉中爬行。
“咕呜呃……”
黄鞍艰难地抬头,他能感受到那些扑来的身影,像无尽黑潮般涌来。连喊一句的气力也没有,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吊坠。
一瞬间,那块吊坠竟发出一丝极淡极淡的金芒,像萤火点亮了死寂的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