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窥》 第61章 – 重新开始
朦胧间，我逐渐恢复意识。
忘了自己睡了多久，只知道房间逐渐变得闷热，想来现在应该是日上三竿了。
我醒了，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。我凭借着记忆伸出右手在床头柜上一阵摸索，找到了柜子上的手机。手机上刺眼的光让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，透过眼皮底下的细缝，看见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——下午4时51分。
我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，又拿了空调遥控器，将温度调低。随即翻个身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睡。
我不知道这是我第几天这样了，只知道没有人会来打扰我。反正若良前辈都不在了，以晴不在了，瑜熙……也不在了……
真正疲劳的，不是身体，是心。发生了那么多事情，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现实。刚开始的时候想入睡并非易事，即便入睡了，也会在梦境中流泪。但日复一日之下，我就再也不想离开床褥了。
毕竟糟糕的梦境是短暂的，糟糕的人生却是永无止尽的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再次睁开眼睛，起身坐在床沿上。头部很沉重、腹部很难受。我想就这样，睡走所有难过。但油腻的头发和饥肠辘辘却不断地提醒着我，我还活着。
我望向敞开的房门口，或许是产生了幻觉，我仿佛看见食物的香味从外面飘了进来。不知看得见，我甚至还觉得，我闻到了培根的香味。
我离开房间，往客厅的方向走去，途中经过了一扇镜子。我停在镜子前，看着自己那乱糟糟的长发，还有消瘦的脸庞，有一种说不上的陌生。
我循着食物的香味来到厨房，然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早安，你终于醒了呢！”
“若良……前辈？”
“啊哈哈，都已经是老油条了，怎么还老是把‘前辈’挂在嘴上啊？”若良前辈边说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，将盛着食物的盘子放到大理石台上。
我努力地撑起身子坐到凳子上，看着对面的若良前辈。
若良前辈脸上满是胡渣，以往不修边幅的凌乱长发也明显有修剪过的痕迹。虽然衣服的款式和品位都没变，依旧是灰色的外套，但整体看起来，若良前辈成熟了不少。
“干嘛一直盯着我？吃晚餐啊！”若良前辈轻轻点了我的鼻子一下说道。
“哦～”我应了一声，拿起餐具，慢慢将食物往嘴里送，慢慢咀嚼，再慢慢品尝食物的味道。食物和若良前辈一样，如此真实。
“为什么是今天？”我问。
若良前辈食指微曲，勾起我的下巴，再替我擦试眼角上的泪水，道：“你忘了吗？今天是你的生日啊！”
原来……我把两个月半给睡掉了。
“抱歉啊！今年能送你的礼物也就只有这个。”若良前辈指了指我面前的餐盘。
我摇摇头，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。
许久，我开口问：“能不能够陪陪我，别那么快消失？”
若良前辈点点头，看着我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，再陪着我来到沙发上。
我将头靠在若良前辈宽大结实的肩膀上，闭上眼，回味着那熟悉的提问、味道、感觉。若良前辈轻轻抚摸我的手背，而我则趁机紧握着他的手，生怕松开手他就会消失。
“这段时间，我错过了什么？”若良问我。
“你错过了很多……很多……”我开始回忆起若良前辈离开后所发生的所有事，从加入警队训练营，一直说到正式加入犯罪研究组的那天。又从当上组长，一直说到卸下组长一职的那天。从若良前辈的离开，一直说到瑜熙离开的那天。聊了很多，很多……
“辛苦你了，姿芸。你已经做得很好了，不需要一直责备自己。也不要一直压抑着情绪，把它统统发泄出来吧！”若良前辈轻抚我的头道。
我还有很多话想说，说了很久，说了很多。但我的身体开始不争气，眼皮也慢慢盖了下来，直到后来说话变成了呢喃，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。最后沉沉地睡去。
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，看见的，是睡房的天花板。
我坐起身，努力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一切。虽然记忆非常清晰，但我却说不出那到底是真实发生的，还是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。
我离开房间，来到厨房。大理石台上和水槽都没有餐盘和餐具的痕迹。
我来到客厅，轻轻抚摸那套红色沙发。很柔软，但没有余温。
我有些落寞地陷入沉思中，直到门铃声响起，我才回过神来。
“叮咚”
“哦？是你呀？”我打开门一看，来者是祝肇。本来就对按门铃的人没什么期待的我更是失落地望着他一阵子，然后转身回到屋内。
“喂喂喂！你这段时间都颓在家里吗？”祝肇上前问道，手里捧着两袋早餐，只能在进屋后用脚向一踹，把门给关上。
“有什么关系？”我耸耸肩，坐到沙发上说：“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。”
“局长给你放的假应该没剩多少时间了吧？你还不振作起来的话假期结束后你确定你能够立即进入状态吗？”
“振作？我为什么要振作？”我望着祝肇，内心五味杂陈。
良久后，我道：“我已经很努力了，为什么事情还是这样？我想要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，想要逮捕那些犯罪者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，让这个世界少一些人渣……结果我不管多努力，依旧做不到。”
祝肇放下手中的早餐，静静地望着我。我朝他望去，但没有发动读心术。本以为会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，但显然并没有。
“没了读心术，我还剩什么？”
我将头仰在沙发上，哽咽地自嘲道：“我没有你的智慧，也没有若良前辈的判断能力。但即便依赖读心术，我却什么都干不好。你和耶律医生在那天之后都一直把我当精神病患照顾。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其实根本没读心术，有的只是心理疾病，所以才会那么无能。”
“你说完了吗？”祝肇问道，语气中带有些许不悦。
但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，我只想好好睡觉，把这些烦恼统统睡走。明明已经很接近了，明明再持续一段时间我或许真的能好起来。为什么？为什么祝肇要在这个时候出现，一直不停的强迫我回想起那些令人崩溃的事情？
我努力过了，我失败了，我崩溃了，我承认自己失败了，我已经快要没有自尊了，我还能怎么做？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我不想管你，任由你沉浸在悲伤之中。”祝肇叹了口气，仿佛能够理解我经历这些的不容易，但随即语气却变得凌厉起来。
“你对于读心术的看法，我不能苟同。如果你真的那么厌恶自己的能力的话，我可以让它消失。前提是你现在必须去打理好自己，然后乖乖吃早餐。”
我抬头望向祝肇，内心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妥协。但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。
最终我只能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站起身，往浴室的方向走去。如果真能够像祝肇所说的，让读心术无效的话，我的负面情绪，会不会也跟着一同消失呢？
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脸和那半长不短且油腻的头发，感觉自己真是糟透了。
站在莲蓬头下沐浴的我稍微清醒了一点，颓废的心态也被温水冲淡了少许。若这是祝肇的计划，那他成功了一半。至少此时此刻，我确实有希望自己还能再做点什么。
“对不起，久等了。”
我换了一身便装，一边擦拭着半干的头发，一边来到厨房打算给祝肇倒一杯水。
此时祝肇坐在吧台旁把玩着一盒卡牌，问：“还记得我们之前玩过一次这个游戏吧？那时候的你，有使用读心术吗？”
见我摇摇头，祝肇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，一边分发卡牌一边对我说道：“这次对我使用读心术。”
刚刚不是说好帮我让读心术消失的吗？怎么现在又叫我用了？
祝肇见我露出疑惑的神情，便说：“唯有了解它你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舍弃它。”
回顾游戏规则，4个角色分别是：能用2枚金币杀人的杀手、不能被杀手杀死的特工、能够盗窃金币也能防盗的盗贼、还有能够获得2枚金币的商人。
每个玩家起始随机得到2张角色卡和1枚金币，角色同时相当于生命值。另外在不使用角色能力的情况下可以获取1枚金币，或使用5枚金币消耗对方的生命值。
可以使用任何角色能力，但对手可以怀疑你说谎并发出挑战。挑战成功则失败者失去1生命值，挑战失败则挑战者失去1生命值。
我得到商人和杀手。
看着面露难色的祝肇，我发动了读心术后立即明白过来。祝肇此时手上有两张特工，难怪他会如此懊恼。
“既然我占劣势，那我先开始喽？”祝肇说，见我默许，便从金库里拿1枚金币。
“盗贼。”我从祝肇面前拿走1枚金币。
而祝肇又从金库里拿了1枚金币。
我立即意识到不对劲。祝肇手上并非两个特工。
照理来说我这时候无论使用商人或者盗贼的能力都会胜券在握。能够让祝肇无作为的唯一理由是——他手上有杀手。这样一来只要我怀疑，游戏就结束。倘若我相信，局势就会转变，我会变成弱势的那一方。
每个角色有2张，他在心中想象自己拥有2张特工卡，是用来测试我手上是否有特工，如果我有，我就会对他拥有2张特工卡持有怀疑的态度，可是刚刚的举动已经暴露了我没有特工卡的事实。这样一来他的杀手下一回合无论如何都会行动。可是……
“你也想太久了吧？不如这样，你猜到我手上有什么，就算你赢。”祝肇依旧笑盈盈地望着我。正是这个笑容，激发了我的斗志。
“杀手和盗贼。”我坚定地回答。